意大利当地时间9月2日,61岁的香港演员梁朝伟获颁第80届威尼斯电影节终身成就金狮奖,成为影史上首位获得终身成就金狮奖的华人演员,也是继导演吴宇森(2010年)、许鞍华(2020年)后第三位获此殊荣的华语电影人。
作为世界上历史最悠久的电影节,威尼斯国际电影节又被誉为“国际电影节之父”,金狮奖则是其最高奖项。此前,梁朝伟主演的三部电影《悲情城市》《三轮车夫》和《色,戒》都曾斩获主竞赛单元金狮奖,其中《三轮车夫》与《色,戒》还分别获得第52届威尼斯电影节费比西奖最佳影片和第64届威尼斯电影节金奥赛拉奖最佳摄影。梁朝伟这次获颁终身成就金狮奖,则标志着这个世界上最古老的电影节对于他演艺生涯中艺术成就的认可。
图源:视觉中国纵观梁朝伟40年的演艺生涯,其曾9次在不同的电影节斩获影帝。2022年,釜山国际电影节“亚洲电影人奖”的颁奖词将梁朝伟评价为“我们时代的伟大演员”。今年威尼斯电影节的艺术总监阿尔贝托·巴贝拉也表示:“在超越国界的非凡职业生涯中,梁朝伟是位极具魅力的表演者,被公认为当代最重要的演员之一。”
正如梁朝伟在颁奖仪式所言:“我很感激在香港长大,同样也感激香港电影界的栽培,这是我演艺事业的起点。”
上世纪70年代初期,香港电影开始崭露头角,直至80年代总产值一度跃居亚洲第一,香港也因此被誉为“东方好莱坞”;再到90年代,香港电影票房已经是以亿为计量单位。据香港特别行政区立法会发布数据,以1992年为例,香港电影本土票房总额达12.4亿港币,产量200余部。
梁朝伟的从影之路就始于这个繁荣年代。1982年,梁朝伟考入无线电视艺员训练班。在此期间,他参演了多部剧集、电影并加入“无线五虎”。1984年,《鹿鼎记》和《新扎师兄》使梁朝伟引起巨大关注,其声浪一度遍布东南亚地区,让其在影视剧界站稳脚跟。《新扎师兄》更是凭借8813.1万的收看人次一跃成为TVB十大全球最高收视率剧集之一。
《新扎师兄》剧照1986年,关锦鹏执导的《地下情》一片使梁朝伟首获金像奖最佳男主角提名。此后几年,梁朝伟凭《人民英雄》与《杀手蝴蝶梦》又两度获评香港电影金像奖最佳男配角,开始在影坛大放异彩。
1989年,《悲情城市》获颁威尼斯国际电影节金狮奖,第一次将“梁朝伟”这个名字带向了国际影坛。
1994年后,梁朝伟凭《重庆森林》首获香港电影金像奖与台湾电影金马奖最佳男主角,根据Box Office Mojo的数据,该片全球票房150万美元,同年上映的《东邪西毒》全球票房更是达到200万美元。
《重庆森林》剧照1995年,梁朝伟与法籍越南裔导演陈英雄合作的电影《三轮车夫》获第52届威尼斯电影节金狮奖。1997年起,梁朝伟与导演王家卫再度合作,产出了《春光乍泄》《花样年华》和《2046》等经典电影,三度获颁金像奖最佳男主角,并凭《花样年华》斩获戛纳电影节最佳男演员奖项,成为一时风头无两的超级巨星。
时代的浪潮有起有落,香港特别行政区立法会资料研究组曾列举过彼时香港电影业所面临的种种挑战:到90年代中后期,高歌猛进的香港电影产业由于本土人才资金的流失、好莱坞大片“入侵”、盗版影片猖獗等原因逐渐从高峰跌落,再加上1997年爆发的亚洲金融危机,雪上加霜。
不过,时值香港回归,庞大的内地市场为香港电影的发展提供了崭新的思路。2002年,由张艺谋导演、梁朝伟等主演的电影《英雄》在内地斩获票房2.5亿元,成为首部票房过亿的国产电影,从而开启了国产电影商业大片的时代。在美国上映后,该片更是拿下两周票房冠军,最终收获了高达1.77亿美元的全球票房。这是演员梁朝伟的商业价值首次得到全球范围电影市场的认可。
也正是同一时期,2003年6月,CEPA协议的签订为中国内地和香港电影合拍提供了政策层面的支持和保障,自此拉开了香港电影界大规模集体“北上”的序幕。“梁朝伟”这三个字一度成为影片品质和票房号召力的金字招牌。
2003年,刘德华、梁朝伟主演的电影《无间道》在上映,根据猫眼专业版的数据,该片共收获883.9万美元全球票房,其中香港本地票房为703.5万美元,被网友誉为香港电影的“救市之作”。同年年末,梁朝伟主演的《无间道3:终极无间》上映,收获了975.6万美元全球票房,还以3600万人民币(约合美元434.9万元)一举登顶当年内地香港电影票房榜首。
电影《无间道》2007年,梁朝伟首度与李安导演合作,主演电影《色,戒》。该片获第64届威尼斯电影节金狮奖,全球收获6709.1万美元票房,其中中国内地票房1710.9万美元。当年中国内地全年票房为33.27亿人民币,根据当时的汇率,约合美元4.38亿元。
2008年起,梁朝伟主演吴宇森导演的电影《赤壁》上下两部,凭借豪华的明星阵容与制作班底,这两部电影分别收获了1.30亿美元和1.20亿美元的全球票房,其中中国内地票房分别为4571.1万美元和3785.2万美元。电影《赤壁》上下两部上映当年中国内地全年票房分别为43.41亿人民币和62.06亿人民币,根据当时的汇率,各约合美元6.25亿元和9.09亿元。
随后几年,梁朝伟主演的电影《大魔术师》《听风者》《一代宗师》在国内上映,票房分别为1.73亿、2.32亿和2.89亿。其中,《一代宗师》豆瓣评分8.2分,至今仍是豆瓣华语传记片榜单第一名,也是梁朝伟转战内地影界后目前为止最后的一部作品巅峰。
《一代宗师》剧照2002年,张艺谋以《英雄》开启了中国电影的商业大片时代,自此十年,国内电影市场的商业模式日渐成熟。这一时期也是北上香港影人在内地发展的一个黄金时代,成果丰硕。与此同时,主流观众的观影需求也逐渐与小众迷影圈子的口味产生了明显的差异,“名导”与“明星”正在被祛魅。
在适应内地市场的这条路上,梁朝伟走得稍显曲折,他仅用短短几年便从极具票房号召力的“影帝”变为部分网友口中的“票房毒药”,作品《摆渡人》《捉妖记2》和《欧洲攻略》也被许多网友戏称为“点烂三连”。
2016年,改编自爆红网络小说《从你的全世界路过》的电影《摆渡人》上映,王家卫和梁朝伟的组合第一次在内地遭遇口碑滑铁卢。影片台词充满了“鸡汤式爱情文学”的调调,台词表演悬浮不接地气,使该作品上映即遇冷,豆瓣评分仅4.1分,仅收获4.82亿票房。
电影《摆渡人》的“L型”豆瓣评分2015年,《捉妖记》将特效和题材作为卖点,以24.39亿人民币创下了华语影片票房纪录。当年中国内地全年票房为440.69亿元,票房排名前三位分别是《捉妖记》、《速度与激情7》(24.26亿元)和《寻龙诀》(16.81亿元)。2018年,梁朝伟主演了其续作《捉妖记2》,基于前作的大热口碑,该片收获了22.37亿票房。不过电影剧情及观感的欠佳,招致诸多网友吐槽,电影豆瓣评分仅为4.9分。同年8月,梁朝伟主演的电影《欧洲攻略》上映,最终收获1.53亿票房,豆瓣评分低至3.5。当年中国内地全年票房为609.76亿元,影片《红海行动》(36.51亿元)、《唐人街探案2》(33.97亿元)和《我不是药神》(30.99亿元)摘得全国票房排名前三甲。
事实上,梁朝伟的演技依旧被影迷所认可,大部分观众对梁朝伟的印象都由其塑造的一个个经典角色构建而成,他在影迷心中的地位仍然没有被撼动,只不过粉丝们开始质疑他的“接戏底线”,说“梁朝伟你要是被绑架了请眨两下眼”。尽管如此,接连的口碑翻车还是令人们丧失了对其主演影片的信心。梁朝伟的确能如李安所说“给每一部电影带来升华”,只不过不再吃香的“影帝配明星”“情怀+流量”的烂片套路越来越不能把观众骗进影院。此后几年,梁朝伟再未集中产出作品,讨论度较高的话题只有参演漫威电影《尚气》、客串韩国女团MV和红毯“社恐”人设等,其官宣代言目前也仅有马爹利和两款手游。
2023年,春节档电影《无名》让梁朝伟再次进入大众视野。由于拍摄风格的局限性,影片未能完全契合大众喜好,市场的复杂化以及制作中对流量的权衡,使该片的创作存有许多妥协与遗憾,也引发了诸多争议。同时,疫情后市场竞争格局的变化也导致电影市场呈现出“头部大、尾部长、腰部缺失”的情况,该片在春节档同期播出电影中不占优势,上映后仅处于第二梯队,累计收获9.31亿票房,较档期之冠《满江红》有极大差距。随之上映的电影《风再起时》也仅收获4904.3万的累计票房,不过倒为梁朝伟赢得了由香港国际电影节、釜山国际电影节、东京国际电影节三大亚洲国际电影节联合举办的“亚洲电影大奖”最佳男主角。只不过相比于巅峰时期戛纳、威尼斯、金马和金像的风光,这个奖显得过于无足轻重,也为曾经的“国际影帝”增加了一丝落寞的神色。
然而,对于梁朝伟来说,已经多次饱览顶峰的无限无光,他也许已经不在乎是否能获得奖项或者票房的肯定。人生的新篇章早就翻开,要尝试的新鲜事物也很多。2023年1月30日,梁朝伟入驻抖音并陆续推出《这一刻,梁朝伟对你说》和《人生半山腰》两部纪录作品,回顾自己出道40年的光影人生。随着梁朝伟加入老牌港星入驻抖音的浪潮,网友在调侃“影帝走下神坛”的同时,也再次惊叹于“影帝”的号召力:梁朝伟入驻一日即收获超180余万粉丝关注,个人热度不减,目前其入驻视频的点赞已破220.4万。
梁朝伟出道40周年特别节目《人生半山腰》而在前不久刚刚结束的威尼斯国际电影节上,梁朝伟获颁终身成就金狮奖,这一消息会令国内的影迷们兴奋不已。有网友感叹于梁朝伟能幸运地生长在香港电影的黄金时代:“他是天才,但一个电影天才的诞生也需要许多其他电影天才的助力,毕竟电影是无比庞大的工程。”作为庞大电影产业中的一环,在行业环境和市场偏好不断变化的当下,梁朝伟也曾相对被动地陷于低分烂片的漩涡中不断摇摆纠缠,触及过票房号召力的巅峰也同样抚过谷底。正如梁朝伟所感慨:“入行40年,人生半山腰,继续前进。”
《金手指》剧照